井中突然腾起一条白绫,裹着内劲发出破空声,直冲子宁而去。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燕暨抽剑出鞘击散白绫上附带的内劲,白绫撕裂成几片,像破布似的飘飘扬扬往下落。
银杏不退反进,靠近了两人,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只已经打开盖子的小瓷瓶。
无色无味。
毒药。
子宁瞥到了银杏脸上的平静。
他们都因为她没有武功,并不防备她。
银杏的确没有武功,但也不需要武功。
她袖子里的鼓鼓的东西不是银子,是早有准备的害人毒物。
没有良医随行……
燕暨!
银杏有解药!抓住她!
这么多念头转过只在一刹那,之前演练过的拂雪剑谱活了一样浮现在脑海中。
子宁抽出身侧的泓镜,手腕轻转,飘摇的衣袖像布雪的神女,剑花飘摇犹如雪花,她像在舞蹈,没有半点杀气,泓镜刺入银杏右胸。
她没有半点动容,眼睛都不眨。
银杏胸口绽开血花,鲜红的血滴在地上,啪嗒一声。
燕暨一剑刺死子宁背后从井口跳出来的人。
他回身看到地上摔碎的瓷瓶,瞳孔一缩。
子宁拔出剑,喷涌的鲜血溅到她的脸边,素白的面颊上染了惊心动魄的红。
银杏倒地,她在银杏身上翻找解药。
刺伤的是肺部,银杏一时还不会死,她喷出一口血,缓缓嘲讽道:“没有解药,内功越高,毒性越强........”
她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下井里……你知道怎么拿到那东西.........”
那东西?
“只要有那东西……就能救他了。”
子宁回头望去,发现燕暨竟然晃了一下神。
他手背上爆出青筋,往后退一步靠在了井口。
“子宁。”他转了一下头,眼神失焦。
他抬了一下手,又找不到方向似的放下。
子宁回答他:“主子!”
“子宁。”他又唤了一声,握紧了剑。
“在这里。”子宁走过去。
燕暨看不见了。
不止看不见,也听不见,连嗅觉都似乎消失了。
这样的他很危险。
此刻他握剑的手并没有非常用力,但是稳定,坚决,是随时可以刺出取人性命的姿势。
无法识别敌我的剑客,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杀掉一切靠近的敌人。
贸然过去可能会被杀死。
燕暨脊背挺直,他似乎只保留着触感这一种感官,正在闭目仔细地感觉寻找。
“子宁。”他最后放低了声音。
好像已经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听不到回答,这次他不是在询问她,更像是在自语。
子宁走了过去。
她屏住呼吸,心里有些犹疑,却不能看着他找不到自己。
她主动抓住了他持剑的手,五指覆在他的手背上。
知道他听不见,但子宁仍旧轻声叫他:“主子。”
可不要伤她。
细嫩柔软的指腹紧贴着他的手背,燕暨没有刺出那似乎蓄势待发的一剑。
他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舒了口气,点了一下头。
他认出来了。
子宁身体里那点浅薄内力一直在翻涌,毒药在发挥作用。
它聚集内力将感官一一蒙蔽。她的视力开始模糊,听力逐渐减弱,嗅觉变得迟钝。
好在内力不深,她还能朦胧地看、听、嗅。
内力越高中毒越重,原来是这个意思。
燕暨那样深厚的内力,应当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力量和方向突然失去,惯于掌握一切的强者可能会茫然,无力,孤寂。
所幸触觉还在。
犹豫了一下,子宁的手指在他手心里轻轻动,指腹擦过他的皮肤,表示安抚。
细滑的五指在他手心里爬,又痒又麻,在一片寂静的黑暗里,仅剩的这点触感成了能感知到的全部。
感觉强烈得像贯穿了脊椎,燕暨呼吸微顿。
抓住她的那只手半点不敢用力,生怕抓疼了她,只是略微收紧一些。
另一只手,几乎捏碎乌鞘剑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