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底的夜里，乌云蔽月，只露出一弯弯白芽儿，月色也还隐隐透着清冷的寒光。

四下都没了人，寺允月昂首挺胸进了季月阁，路上碰上了国师府的下人，他也依然镇定自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小国师，这么晚了还来月季阁呢？”

寺允月心虚的点点头，“啊……是啊，过几日师父要检测占卜之术，我有些记不清，睡也睡不着，便想着来温习温习。”

谁知那管家竟感动的热泪盈眶，直擦眼泪，“十多年了，小国师终于也知道奋发图强了，咱们国师府当真是要发达了呀！”

寺允月的嘴角微微抽搐，难不成他此前在别人心里一直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虽说心里有些无语，嘴上还是干笑着冲他点头，“嗯，是啊，是啊。”

“更深露重，您可定要注意身体啊，切勿操之过急！奴才不敢打扰您用功，这就先退下了。”

望着管家离开的背影，寺允月感慨万分，悄悄推开了药房的门，将头伸进去张望了一番，见里头黑漆漆的一片，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像贼老鼠一般钻了进去。

转身将门轻轻合上，他也不敢燃灯，凭着平日的印象去摸摆放药物的木柜，可上头摆放的瓶瓶罐罐实在太多，月色晦暗，他又心急，碰的满屋子都是瓶罐碰撞发出的叮叮咚咚的声音。

寺允月摸了好一阵儿也不知要找的是哪一瓶，急的满头大汗，正在此时，身后却忽然亮起一盏明亮的灯，身后即刻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不点盏灯又怎能看得清呢？”

灯一亮，寺允月一眼便瞧见了写着“千寒散”的小瓷瓶，将那瓷瓶攥在手里，嘴上还不忘致谢：“多谢，只是药房夜里不许留人，还请你快将灯熄了吧，被我师父撞见可就要出大事了！”

身后那人笑着捋了捋长白胡须，“是吗？被我瞧见会出什么事？”

寺允月的身子猛地一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千寒散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整整一瓶的朱红色粉末全洒在了寺允月洁白的鞋面上。

他转身苦丧着脸扑通跪在了地上，眼里隐隐有雾气，“师父饶命……”

玄国师一脸和蔼的笑，身量清瘦，披着头齐肩的白长发，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蓄着的那把胡须，竟比他那张脸还长些，衣袍宽大，手里还拿着把镶着金鹤的拂尘，一看便是位仙风道骨的高人！

“你偷这东西做什么？”

玄国师随时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有他这位最疼爱的小徒弟能从他这一成不变的笑脸里看出些许不同，比如此刻，玄国师明显便是动了怒。

寺允月谄媚的笑了笑，将头埋的更低了，“师父制药手艺高超，徒弟佩服至极，便想拿一瓶回去研究研究。”

“你以为我瞧不见你的眼睛，便会被你这番说辞哄骗过去？哼，本事还没学精便敢来为师面前胡说八道，想来你是皮痒了！”

寺允月吓得直打哆嗦，忙痛哭流涕的抱着玄国师的腿哭嚎：“师父，徒儿错了，求您饶了徒儿这一次吧，师父……”

玄国师眼睛一眯，讳莫如深的警告道：“小兔崽子，这些日子便安分些吧，京城近日不知为何竟出了位贵人，怕是要生变数，也不知是福是祸。咱们国师府向来不涉朝政，只管辅佐每朝每代的帝王，你可莫要……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