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人提出那样的要求时,我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她和苏倩不一样,苏倩的问题在我掌控之内,而她自己找上门来,我连她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
本以为说一句“我不会做”,就能把这事推出去。
可黄三宗一嗓子喊,直接把我出卖。
“李小莫,别胡扯你不会做,我都看见你整天对着个漂亮小妞纸人发呆呢!”
黄三宗说的是苏倩的纸人。
之前按照苏倩的照片做纸扎人的时候,我习惯性的多做了一个备用。
这段时间和苏倩断了联系,偶尔也会拿出来那个备用的看一看,没想到被黄三宗给发现了。
这种情况下,也没机会去怪黄三宗窥探别人隐私的问题。
我只能硬着头皮冲那位袁夫人摇摇头。
“对不起,夫人,我们这行有规矩,不能随意做活人纸扎,所以……”
“我知道,你们不能随便做活人纸扎,但是那种不知生死的,你们可以做。”
袁夫人一句话,怼得我哑口无言。
不知生死的,那是什么情况?
“小先生,我能找到这来就不是什么都不懂。你知道吴光耀吴先生吗?”
吴光耀!
我太知道了,那是我师叔。
我们这一门纸扎是有传承的,据师父说,从隋唐时期到现在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分支,自古传下来纸扎秘籍也分出来好多种版本。
但不管多少分支、多少技艺版本,只要没断了联系,那就是一个祖师爷传下来的。
吴光耀吴师叔那一脉就是和我们关系最亲近的。
只不过,这种亲近是传承形式上的,真正落到实处,师父和吴师叔之间对纸扎的用途有这相当大的分歧。
师父始终觉得,纸扎就是为死人而用。
而吴师叔则是觉得,纸扎既然有给活人消灾避异的用处,那就该往这方面发展。
记得上一次见到吴师叔的时候,还是五年前。
俩老头见面的时候亲的不能再亲,喝顿酒为了纸扎怎么传的事大吵一架还差点打起来。
后来,师父还告诫我说,他死了也不给吴师叔信,理念不一样,再见面也是枉然。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对于师父过世的时候,没能通知到吴师叔这事,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吴师叔他老人家现在还好吗?”
也许是有同门的情谊在,袁夫人提了吴师叔的名字,我对她的感觉也好了一点。
可她却摇了摇头。
“吴先生两个月前在港岛过世了,否则,我也不会找来这里。”
“……”
人都避不开生老病死。
吴师叔年纪大了,终归是有这么一天。
我调整好心情,将那位袁夫人让进铺子里面。
她是吴师叔临终前,介绍来这边的,以前她每年都会找吴师叔做一个纸扎人,算是个回头客。
不需要我多说任何活人纸扎需要注意的问题,唯独一点,是她究竟为什么要做纸扎人。
她拿了一张照片给我看。
那照片有些年头了,纸张发黄,边角微微卷起来,应该是有人经常拿在手上摩挲造成的。
照片上只有一个人,是个看起来很漂亮很有些气质的小姑娘,估摸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
照片年代久远,但照片上的人和猫那眼中透亮的光彩,则是多少年都消褪不去。
“这是我女儿,小先生我希望你能按照这照片上的样子,做一个一模一样的纸扎。”
袁夫人提出了她的要求。
这个简单,我本身就是学这个的。
只不过……
“夫人,冒昧问一句,您女儿?”
“十年前,她在内地失踪了,算起来,今年也该二十六岁了。”
嘶……
我终于明白,她说的不知生死,是个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