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衣服,谢垂珠跑到隔壁房间,果然见到她那可怜弟弟跪在地上抄佛经。
“阿槐,别抄了。”她一把夺过笔,扶谢青槐站起来,“赶紧穿衣裳,咱们出门。”
谢青槐如今还是个乖顺柔弱的小公子,精致的面庞蒙着淡淡的病气,说话时声音软软的:“去哪里?见祖母么?姐姐,不行的呀,祖母让我把这些经文抄完。她不允我过去见她,说是见我如见父亲,实在厌烦……”
谢父因通敌之罪受刑而死,险些殃及整个谢家。
为此,谢老夫人多有怨怼。
谢垂珠抓紧青槐的双肩,黑亮的眼眸直直盯视着他。
“不去见祖母。阿槐,姐姐想带你离开谢家,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也不成。
她就是礼节性问一下。
这孩子天生体弱,隔三差五就生病,长这么大也没出过远门。上辈子谢垂珠把他留在了家里,结果没几年他就被二房叔父毒杀了。
对外称作病逝。
谢青槐一死,父亲母亲遗留的钱财尽归二房所有。
至于整个谢家的家产,自然也就不用多分一份。
当下,谢青槐什么也没有问。
他望着她,淡色的嘴唇张合几次,最终说道:“愿意。”
这下不用谢垂珠催促,谢青槐自己包了几套衣裳和碎钱,扎成小包袱抱着就出门了。
阿萱在院门口放风。谢垂珠背着行囊,牵着青槐,轻手轻脚离开院子。
他们一路只挑僻静昏暗的地方走,也幸亏今天是老夫人的生辰,整个谢宅上上下下都懈怠得很,没人注意这姐弟俩的小动作。
毕竟他们以前一直很安分。
谢垂珠顺利抵达东南边儿的角门,支使阿萱把看门的僮仆骗走。她拉着青槐偷偷出去,在巷道拐角处等了一会儿,就见阿萱跑过来了。
这小丫头自从知晓谢家姐弟要跑路,就干脆利落决定跟着走。
别说,虽然阿萱年纪小,还挺有能耐的,做事机灵,会爬墙能上树,论战斗力可以把病弱的两姐弟秒成渣。
三人离了谢宅,在一家商行付钱搭上即将出行的车队。这个过程当然伴随着大量的谎言与编造的身世,好在谢垂珠和阿萱都很能演,最终顺利成行。
车队出城没花多少时间。
谢垂珠坐在狭窄而摇晃的车厢里,紧紧握着青槐冰凉的手,这才相信自己真的逃出来了。
她压着嗓子给青槐描述计划:“商队是去平城的,平城离建康不远。我们在平城换车,到建康雇人假扮亲眷,买个合适的宅子。父亲生前有些地契啊铺子都被二房拿走了,母亲的嫁妆也锁在库房,一时要不回来。好在他们留了些钱和首饰,足够我们置办住处,以后再徐徐图之。”
建康是京师之地,天子脚下,贵胄云集。
而谢父曾任尚书左丞,可纠劾百官言行。他之所以被诬告陷害,明显是因为得罪了朝廷的大官。
谢青槐本就聪慧,立即听懂了垂珠的未竟之意,用更低微的声音说道:“姐姐放心,我们日后定会找出凶手,为父亲和母亲复仇。”
车厢布帘晃动,幽蓝的夜色落在他脸上。尚且稚嫩的小少年,眼里藏着阴冷但平静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