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饮了一杯酒,缓缓道:“是我太着急了。书儿,明日是我母妃的生辰,她素来喜欢你,宰相离世后,她总念叨着想出宫看看你,解解你心中的忧闷,只是她身子羸弱……”温卿满眼都是动容。
即使温卿未说出口,沈长书也明白他的心思,沈长书又怎么好意思去拒绝:“我明日随你进宫去探望,只是我忘了她平日里喜爱什么,厌恶什么,我好准备贺礼。”
“母妃素来爱吃红枣,每次生辰,书儿都会送她些红枣或是枣泥,每每母妃都乐不可支。”温卿说着说着,笑意爬满他的脸颊上:“书儿曾信誓旦旦的说,要在母妃殿前种棵枣树,可是晟国土质不好,又风雨不定,刚种好的树苗转瞬间被吹倒了,那日书儿哭了很久,说你没办法治母妃的病,却连种一棵树都无能为力。”
“我知道该送什么了。”沈长书心有一计,嘴角下意识的扬起。
温卿抬眼看着沈长书,举杯又饮了一口酒:“其实我挺想回到过去的,回到我们相遇时。”
话说得糊涂,又一杯一杯入腹,温卿拉着沈长书的衣角,趴在案上一直在说着过去的事情,她看着温卿熏红的脸颊,知道他有些醉了,起身想要去找长明将他送回去,可是温卿死死的拉住她的衣角,沈长书无奈回身,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
沈长书抬头,却看见他在望着她,浓密纤长的睫毛那双动情的眸子在望着她:“书儿,你知道吗?我很想你,很想你……”
淡淡的话语里竟似有很多无法诉说的无奈般,只能借这酒意,半梦半醒间说将出来,叫人跟着他的话语暗自将心一楸,隐隐发酸。
“你醉了,好好休息吧。长明!”她毕竟已经二十五岁,自然不会理会孩子的情爱,沈长书大声唤着楼下的长明,直到长明推门进来的时候,温卿这才松开了手,瘫坐在一侧。
沈长书起身抚平有些发皱的裙角,低头对着温卿轻声道:“你好生休息,明儿见啦。”说完,便同桃桃离开了清云馆。
温卿缓缓起身,到轩榥处看着沈长书的背影,眼中的欣喜转瞬即逝,如无底的深渊,手中的酒杯脱落摔在地上,终于,他闭上眼。
桃桃扶着沈长书上了马车,见她满脸笑意,桃桃开心的消遣道:“六殿下喜欢小姐,有什么都依着小姐,小姐若是嫁给六殿下,定是被百般疼爱,不会受一丝苦。”
“温卿的确对我用情至深,只怕我会负他一番心意。”
桃桃不解的看向沈长书问道:“小姐,您不是非六殿下不嫁,怎么今日……”
沈长书并没有回答桃桃,靠在马车里准备小憩一会儿。
倏然,马夫的惨叫将沈长书惹醒,桃桃掀开门帘,马夫已经不在驾驶,而马像是受了惊般还在疾驰,桃桃没坐稳,往前栽了过去,沈长书伸手去抓,却没有抓住,眼睁睁的看着桃桃飞出了马车。
沈长书害怕的抓住舆杆,没有磨平的地方将她的手划出血来,她颤着腿努力爬到前面,同时抓住那缰绳,猛地往后一拉,缰绳被勒后马儿前脚扬起,急速停止,而后四蹄一跪,好在沈长书另只手死死的抓住舆杆,才没被摔出去。
沈长书惊魂未定,软着身子下车想要去找桃桃,却恍惚中看见蒙面客提着剑向她走来,她才惊觉,这不是意外,是有预谋的。
她吓得整个人僵住,双手双腿发颤,森冷的寒芒向她靠近,剑身倒映出她后退的身影。
蓦然一阵疾风扬起木板上的尘土,余光中沈长书似乎瞧见了一截白色的袍角在空中一旋,她被拉进了熟稔的怀抱里,宽宥的手掌护住她的头颅,温热的气息撒在她的耳畔:“莫慌。”
忽地暗处出现几个蒙面客拉起了弓箭,指腹缓缓摩挲着弩箭,摸箭,搭弓,弯弩,轰然松开了握箭的手指,直嗖嗖的飞向了二人,温伯渊拉着她往马车后躲着,沈长书满是惊恐的双眼里满是泪水,她死死的拉着温伯渊的衣裳,问道:“是谁要杀我?”
温伯渊没有回答,随即微微弯下腰:“上来。”
沈长书看着他,她从未有过真么坚定的相信一个人,她爬到温伯渊的背上,抱着他的脖颈。
“抓好了。”顿时肃杀之气冲天而起,温伯渊一时之间判若两人,四下无目的想要杀出一条血路,他不停的旋转出招,沈长书双手只好死死的抱紧他,冷风如同冷冽的刀子,寸寸刮在她的脸颊上,她感到身子一轻,天旋地转,转眼被温伯渊抱入了怀中。
四周蓦然安静下来,沈长书这才睁眼看去,温伯渊的人早已将他们二人团团护住,暗处的蒙面客已经全部倒地,而拦着他车的蒙面客胳膊被温伯渊手中的木棍弄伤,只留下落荒而逃的背影。
传闻中温伯渊体质羸弱,性格软弱可欺,犹如绵羊般不堪一击,可如今看来,他是隐藏了太多太多,沈长书对他心中的城府有多了一分。
温伯渊放下沈长书,沈长书惊觉环住他背后的手被他的血浸透,她瞳孔骤缩,温伯渊背上的一大片衣服被染上了血,而一支长箭刺入他的背脊中。
她急得在冷清的街道上哭叫着:“血,是血……”
“住嘴!”
温伯渊的声音犹如道惊雷炸裂开在沈长书的耳畔,她被喝得脑中一片清白,全身颤抖的看着她。
沈长书只觉得眼角有泪水滑落,只见温伯渊抬手,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眼角,将她余泪擦拭掉:“我让你在宰相府待着,为什么还跑出来!”他那低沉略微沙哑的嗓音,虽轻柔,却带着几分苛责的意味。
“送她回去。”温伯渊嘴唇焦裂,忍着疼痛看着沈长书。
“桃桃,桃桃方才从马车上摔下去了。
侍卫并没有理会沈长书的话,强行的想要将她带回去,此番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弯腰捡起一地上的支箭回了去。
她在宰相府兜兜转转了半个时辰后,桃桃才被抬了回来,全身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