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书看得出桃桃有所隐瞒,便逼问了下去,桃桃这才说出原委。
虽然宰相儒家出身一片丹心,可朝堂上那些奸佞挑唆,陛下越来越忌惮他的心思叵测,便给宰相唯一的嫡女沈长书赐婚给温泊渊。
温伯渊是长亲王,陛下的胞弟,年幼体弱多病受人欺负,是当今陛下温元玺事事给他出头。温元玺登基后,他所有的姐妹兄弟都去往封地成为诸侯王,只有温伯渊,一直留在京都,他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也淡薄功利,从未对皇位有过任何想法,要是沈长书嫁过去,宰相必定会全心全意辅佐,不会有半分野心。
宰相明白陛下的意思,可温伯渊足足大了沈长书七岁,又有妾室,听闻妾室嚣张跋扈,温伯渊软弱无能不敢多言,沈长书素来高傲,不愿屈就他人之下又对六殿下温卿暗生情愫,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威胁,可不嫁是抗旨,沈长书便四处造谣温伯渊逛花楼妓院喝花酒。
人言可畏,温伯渊品行不端整个京都竟是传的沸沸扬扬,而他也不去解释,让陛下勃然大怒,将城东因旱灾颗粒无收全权怪责于他,禁足他数月。
可偏偏禁足解除后,二人又遇见了,桃桃怕温伯渊知道事情原委后对沈长书不利,就劝诫少与他来往。
沈长书也记下了,如今他们无依无靠,只有这空荡的宰相府能遮风挡雨,她整日想着怎么能回去,他们这些皇亲贵胄的党派之争自然也没功夫去招惹。
雪一连飘了大半个月,终于在一日夜里,气温回暖,冰雪消融。次日,阳光便慢慢透过云霞撒在大地上,笼罩出一层透明的水雾,风稍急切虽然还是十分寒冷,却是赏心悦目。
沈长书本想着再去那棵榕树下瞧瞧,可刚收拾停当后一男子自称是六殿下温卿的侍卫长明过来,说温卿邀她去清云馆共赴晚宴,还带来些银两让她填补家用。
这么久以来,他们用着桃桃省下来的月钱过得很是拘谨,顿顿不见荤腥,这是第一个来慰问他们的人,一股暖流涌上沈长书的心头,也没有客气直接就收下了给到桃桃,让桃桃去集市买三只烤鸡回来解解馋。
桃桃点头答应,带着菜篮子一路小跑到集市,回来的时候,不仅买了烤鸡,还买了几件漂亮的衣裳和胭脂水粉。
沈长书自然只是闻见了烤鸡的香味,叫来范厮役,范厮役不愿上桌,拿着一只烤鸡说是去后厨吃,而沈长书和桃桃却在院子里的石桌处吃得不亦乐乎,肉质细嫩却有嚼头,麻而不木、辣而不燥,食之口齿留香,她们吃得满面油光。
直到沈长书拍着圆鼓鼓的肚子,桃桃才擦擦手上的油渍从菜篮里拿出衣裳和胭脂水粉:“小姐,您快试试这几件衣裳。”
沈长书接过,摸了摸料子很是舒适,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样子,虽然得到温卿的接济,可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刚想苛责桃桃,却见到她满脸期待的再次说道:“小姐和六殿下情投意合故剑情深又许久未曾相见,桃桃定要好生将小姐梳妆打扮一番。”
苛责的话到了嘴边被沈长书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沈长书足足泡了半个时辰的玫瑰浴,桃桃才满意的开始为她擦身,又为她穿上米白色的衣裳,里三层外三层折腾了好久,她竟然被折腾出了一身汗,索性那香浴也是白泡了。
之后又是梳妆打扮,沈长书看着铜镜中原主的脸,那皮肤如凝霜,柳眉翘鼻,一双桃花眼十分灵动,因为太小的缘故,脸上满是稚嫩,没有半分魅惑可言。
这来来回回折腾到了戌时,桃桃才满意的放下胭脂,点了点头道:“小姐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沈长书长发被桃桃盘成发髻,一条白色的丝带系起,再插上一枝流苏步摇,淡雅的妆容配上米白色的衣裳,使得整个人清新优雅,甜美可爱。
桃桃又为沈长书备好了手炉,才将她送往了清云馆。
刚到清云馆,便看见长明在门口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上前将沈长书扶下马车,说六殿下已经在二楼等候多时,桃桃想和沈长书一同上楼,却被长明拦下,桃桃会意一笑,知道温卿的用心,久别重逢,定是不想外人打扰,迫不及待的语调催促道:“小姐快些去。”
沈长书打心底不想去见这六殿下,可是她一时半会回不去,看桃桃的语气这温卿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庇佑她的人,好死不如赖活着,走一步算一步吧。
还没踏进二楼的房间,沈长书就听到丝竹入耳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吞咽口水,整理了姿态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无数美人在吹拉弹唱,侧边的位置上,两侧侍女用羽扇为温卿扇风,他很年轻,十七八的模样,托着腮细长的双眼看着,眼底充满了平静,可瞧见沈长书,眼中才散发出光彩,放低姿态笑着起身迎接她:“书儿,你来了!”
温卿邀她入座,端来一碗莲子羹道:“书儿大病初愈,快喝些温羹暖暖胃。”
沈长书接过:“谢谢。”
温卿的身子明显一僵,而后薄唇轻勾:“看来,书儿当真是变了很多。”
沈长书喝着温羹,并没有明白温卿所说这句话的深意:“我过去是怎样的人?”
“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陛下,长书不乐意也会反驳两句。”温卿看着沈长书都喝下温羹,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我过去还是挺厉害的。”
“七年前,我还是无人问津的小皇子,在宴会上相识了书儿,书儿生着食肉动物般的锐利的小齿,白得像柚子瓣,光洁得有白瓷器,我远远的看着,看着……我们从两小无猜到情深似海,正妃的位置理所当然的留给了你!”温卿说得深情,让人沉醉。
沈长书微微一怔,没想到十七八岁的孩子居然能说出这般深情的话,于是将手中的温羹放下展颜笑开:“温卿,你知道的,我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