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县衙,监牢内。
沈冗躺在草窝里。
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刚才看到狸猫时的场景。
他几乎可以断定,那只狸猫和前世在冰湖上看到的是同一只。
诡异的重合和不同的时空,让他一度怀疑,眼前的一切全都是幻觉。自己仍然身处于一部古装剧中,扮演着可悲的男一号。
这时,只听躺在不远处的师父王一贴忽然叫道:“臭小子,你过来,师父跟你商量个事。”
沈冗回过神来,目光转向便宜师父,**却没有挪动分毫。
只听王一贴自顾自的说道:“依为师行医多年的经验判断,这回咱们算是栽到家了,最少得判个流放三千里。”
“你小子年轻力壮,出去外面见见世面也不是坏事,不如待会见了太爷,你就把这事应下……”
“什么?死老头,拿假药往孕妇肚皮上贴的可不是我。”
沈冗惊叫一声,直接从草堆里一蹦三尺高。
记忆里,这个师父对原主一向都还不错。
万没想到,危难之际,这老家伙就暴露了本性,居然想让徒弟替他顶包。
王一贴乍一听见这话,气得眼睛都红了,挣扎着叫嚷道:“老子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要凌迟,你小子也得排在前头。”
细想起来,王一贴这话还真没毛病。
这个时代,讲究得就是个三纲五常。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令子亡,子不得不亡。
师父若是犯了事,徒弟顶包那也是理所当然。
沈冗一个头两个大,顿时就泄了气。
通过原主的记忆,他知道老家伙那剂催生贴,不过是黄丹加了点干姜,白芷熬煮而成。
贴在人身上,只有股热乎乎的感觉,几乎不会产生任何效用。
那孕妇的死,跟师父也没多大关系。
只是因为他们足够倒霉,才做了前面那些人的替罪羊。
可这替罪羊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当吧?
也不知这大唐的律法,对庸医杀人罪是如何论处的。
不错,他的确是穿到了一个平行世界的大唐。
如今正是大唐贞观二年!
太宗李世民刚刚结果了自己大哥和三弟,幽禁了自己老爹,走上人生巅峰!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弑兄杀弟,惹恼了上天。
自从李世民登基以来,水旱蝗灾就接连不断。
就连沈冗的家乡,一向风调雨顺的楚州,也发生了大规模瘟疫。
因为出生就克死了母亲,沈冗被巫风盛行的乡里人,认为是引发瘟疫的罪魁祸首。
乡里的大巫师准备将他绑在柱子上浴火祭天。
好在青梅竹马的小相好冒死将他救出,让他逃出本乡,跟随游方的铃医王一贴做了徒弟。
“还真是天生的替罪羊啊!”
沈冗正沉浸在回忆中,冷不防地牢里光影一闪。
就见一只狸猫从仅有的一扇小窗里灵巧的钻了进来,悄无声息的落在他身前。
猫嘴里是乎还叼着样什么东西。
“狸,狸猫!!!”
沈冗僵住了,这一瞬间,时空整个凝滞。
沈冗吃惊的发现,师父王一贴脸上凝固着一个狰狞的表情。
就连牢房外熊熊燃烧着的火把,都以一个十分生动的造型冻上了。
只有那只猫和自己还能活动!
那只猫灵动的走到他脚下,吐出嘴里的东西。抬头看了沈冗一眼,就转身跳上了高高的窗台。
在沈冗错愕的目光中,狸猫一闪身消失不见。
沈冗这才有功夫合上自己差点脱臼的下巴,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东西。
空间中凝固的一切,仿佛就在他手指碰到东西的一瞬间,恢复了原状。
只听王一贴在他身后骂道:“没心没肺的小杂种,师父白养了你一场。”
沈冗这时候哪还有功夫理会他。
就着火光摊开手掌,他眼珠子差点没惊得掉在地上。
手心里赫然是一瓶阿莫西林,正是学校医院常用的剂型。
“卧草!那只猫,能回去!”
沈冗双手紧紧**自己头发,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栗。
“来人啦,我要出去,冤枉啊,冤枉啊!”
希望一旦被点燃,很快就成了燎原之势。
沈冗再也等不及,立刻马上就想离开这鬼地方,找到那只该死的狸猫。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
叫喊声只换来一通喝骂。
狱卒骂骂咧咧的跑过来,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这时,大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爷传犯人王一贴,沈冗过堂!”
狱卒扬起的铁尺,不甘的放了下来,推推搡搡的把师徒二人赶出牢房。
两人在衙役的押送下,刚走出监牢,就见迎面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小厮。
只听那小厮一迭声喊道:“张捕头,今日的过堂免了,太爷有急事。”
“出了什么事,你慌什么?”
张捕头一把拉住火烧眉毛的小厮,好奇的问道。
小厮道:“夫人被一口痰闷住,眼见就不活了。捎了您的话,小的还要出门去请大夫呢,快放了我。”
沈冗听见这话,简直就像昏黑的大海上,忽然发现了指路明灯。
左右是个死,不如放手一搏!
沈冗把心一横,急切上前道:“夫人这病,草民救得。快放了草民,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这一动,脚上的铁镣发出“哗啦啦”一阵急响。
把张捕头和那小厮吓了一跳。
张捕头急转身来,“呛啷”一声,拔出腰刀,抵在了沈冗心脏前区。
“贼泼才,天底下大夫都死光了也轮不到你。再敢妖言惑众,老子一刀结果了你。”
唐刀笔直的锋刃闪着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沈冗叹息一声,闭上双眼。
“杀了草民事小,可惜了知县夫人,须臾之间,就要香消玉殒了。”
“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慢,”那小厮急切间一把捉住张捕头的刀。
“夫人眼见就不活了,不如就让他去试试。再去请别的大夫也来不及了。”
“可这厮今天才治死了人,是个庸医呀。”张捕头苦着脸,哭笑不得。
“大夫来了没?夫人快不行啦!”后衙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哭喊声。
“来啦。”
小厮硬着头皮应了一嗓子,惶恐的看向张捕头。
张捕头眼中充满震惊。
王一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唯有沈冗眼底,却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机。
张捕头牙关紧咬,利落的收回钢刀。
那小厮一把拉住沈冗,没命似的向后衙奔去!
王一贴吓得“哗啦”一声,瘫在了地上,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