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会所里人并不算多，江阮去登记时经理一改之前的轻蔑，颇有些喜出望外：“阮阮，你回来了？许总说你昨晚表现得好，又给加了一百万呢。”
江阮眉心直跳，只感觉惴惴不安。
她不知道这钱究竟算作“转让费”还是别有所图，资本家哪怕再不学无术也没这样撒钱的道理。
爸爸从小就告诉她，命运的一切馈赠其实都已经在暗中标记好了价格，联想起沈时琛昨晚的威胁，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后来许多时候江阮回想起这天，那一百万就像个闸门，拉开了这段时间兵荒马乱的序幕。
登记表基本上都签了字，只剩下江阮和司夏那行是空着的。她不由得问道：“这么晚了，夏夏还没回来？”
经理毫不在意，“可能是有事，过一会儿如果还没回来我打电话问她一下。”
一单生意的价钱，会所和江阮是五五分成的。收入一般都是月结。
江阮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边写边和经理打商量：“我得申请一下，现在急缺钱，这几天能不能给我打到账上？”
经理食指向上指了指，声音爽朗又开怀，“知道你的情况。已经给你打报告了。”
一切似乎都在沿着好的方向前行。可她还总是不太放心。
医院的长廊上全是消毒水的气味，江阮推门走进去的时候只有江父一个人。
他人还是老样子。
闭着眼静静地躺在那里输液，如果不是还有呼吸，江阮都要觉得他已经走了。
其实只过去很短的时间，但他看起来憔悴又苍老，和曾经那个意气风发高谈阔论的爸爸简直是两个人。
为了省去护工的费用，江母在医院照顾他。
时间挺凑巧，她过去的时候江母并不在。江阮当她是去买菜了，在病床前坐了一会儿后又湿了湿毛巾给江父擦拭身体。
一切都正常得不可思议，都在沿着既定的轨道发展。
正常到江阮都要以为昨夜沈时琛的威胁不过一时兴起说说而已，正常到她失衡的心跳渐渐回归正常水平。
直到她去缴费处询问江父时间的医药费。
在办公的是个圆脸的小护士，年纪也不大，听她说明来意表示还挺凑巧：“江小姐，您今天不来我也要给您打电话的。”她打出一张单子交给江阮，解释道：“上面这个72万是江先生车祸刚送来时候的抢救费，具体明细您看看，里面都写着。医院维持江先生生命使用的药和仪器的费用是一天一万元，是25万。”
江阮大致算了下钱数。
许黎总共给了两百万，与会所一分成就只剩下一百万了。去掉税钱，将将够这些天欠下的费用，再加上她的珠宝首饰卖了大概三十万，差不多还能再维持一个月的治疗。
想到这里江阮点了点头：“那我过几天就来结一下账。”
小护士显然有些为难，一张脸都胀得通红：“您今天付不了吗。我们刚接到上面的消息，赊账超过一个月就得给病人停药了。江先生的情况……算算时间就是明天。”
头顶悬着的剑终于掉了下来。
江阮自嘲般地想：她居然还天真地以为沈时琛能放过自己，这个人就是魔鬼。明明她捂了五年都能没捂热他的心啊。
不过还好，还没到穷途末路。
江阮点点头：“我知道了，等我回去想想办法。”
小护士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呐般地补充道：“江小姐，还有一件事。今天有企业给医院里捐了一批新的设备，可能以后每天的费用会上涨到一万五千元。”
江阮冷笑，忍不住问：“哪家企业？”
其实问出这话的时候，她心里也就有了计量。
小护士的声音越来越低，“是……肃琛。”
曾经的江氏，现在的肃琛。
沈时琛，你又何苦这般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