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苍舒十六岁生日,善迩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说她一个孩子别吓闹腾,再说他不喜欢过生日。叶苍舒确实不过生日,这更添了她的心病,因为每年她的生日都办得热火朝天,花天锦地,爸爸再忙也会抽空给她办,妈妈给她添置各种花裙子,真正锦衣玉食的小公主。但叶苍舒的生日都没人提一下,像是家里的忌讳,有一次她吃饭时问叶冠庭为什么不给哥哥办生日,叶冠庭一下阴了脸,整顿饭都没人敢再说一个字。她还是想给他办。
叶苍舒生日是在八月初,正是盛夏之际,因为善迩出生在冬天,所以每次过生日想吃冰激凌蛋糕的愿望都很难实现。她跑去问叶苍舒的两个铁哥们李页和司徒衍,我哥喜欢什么礼物?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一脸蔫坏笑了,把善迩招过去说:“你哥呀,确实有个特别特别想实现的愿望。你想帮他实现吗?”
“想啊!”她双眼泛光。
李页搂她脖子,凑她耳边轻声说:“你知道你们家三楼最右边那个房间吧!”
善迩心虚点点头,那个房间自她记事以来就一直锁着的。爸爸妈妈也不让任何人上去。
李页继续说:“你哥啊,有个大心事在里头,一直想进去,但是你们家老爷子不让。你要能想办法拿到钥匙给你哥,他一准笑开了花。”
“真的?”善迩还从来没见过她哥哥笑开了花是什么样子。他平时总是板着脸,难得遇到开心的事,也是微觑眼,嘴角透出一点点笑痕。叶苍舒五官长得好,笑起来一定更好看。
司徒衍嘻嘻笑,给她打包票:“你听页哥的不会错!你哥心里想啥咱们门儿清。问咱们就对了!保你送佛送到西。”她听得踌躇满志。
三楼房间的钥匙常年都在叶冠庭身上,叶冠庭的很多随身物都是由魏秘书或是妈妈保管,但唯独这把钥匙他是随身携带,在他钱包的夹层里,善迩见过。
那天中午,她看到叶冠庭的车停到院里,立即踩着小碎步跑到门口等着,没一会儿,叶冠庭从外面走进来。虽然室外烈阳高照,但领导嘛,再热也要穿外套。叶冠庭一见到闺女,一扫疲容,抵了她一下脑门问:“大热天的,站在这里干嘛?当门神呀!”善迩双臂一扬抱抱他爸爸,然后灿灿道:“爸爸,我给您拿外套吧!”叶冠庭看了她一眼,有些狐疑:“又要买什么?无事献殷勤。”
她噘起小嘴:“瞧您说的,这是诬赖!我是好心体恤人民公仆,为您排忧解难。”
叶冠庭哼了一声,脱下外套,交给她,捏捏她脸就进二楼卧室了。
方阿姨很有眼力过来接,她一个劲摇头,说话都有点不利索,“我……我自己拿去挂,你……你去忙你的吧!”她急出汗,方阿姨看出她面有异色,目光里有讯问,但她马上糊弄:“我们老师要我们交父亲节作业,要亲自给爸爸做一件好事。衣服我会拿去熨一下,然后挂起来。”
方阿姨将信将疑,但熨个衣服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由着她。幸好她也不知道父亲节哪一天。善迩不停吐气,一边跑,一边躲到角落,趁四下无人,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塞得鼓囊囊的黑色钱包,打开后,小心翼翼把钥匙从钱包里捏出来。她藏到掌心里直奔去后院找叶苍舒。
叶苍舒正在躺椅上晒日午憩,她火急火燎闯进他眼里,抓起他胳膊急咻咻说:“哥哥,我拿到了!”
他摘下墨镜,伸手给她擦了鼻尖上细密汗珠,皱着眉:“干什么呀!急成这样?找到什么宝贝了?”
“钥……钥匙!”她攥着手里的钥匙递到他面前,金色的,小巧精致,在阳光里闪闪发光,钥头上还镌刻着两个字“仲容”。叶苍舒刹那惊坐起来,抢到手里:“你……你哪里弄来的?”
善迩邀功般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他古怪看她一眼,愣愣盯着钥匙沉吟。善迩拖着他手拉他起来,“哥哥,爸爸在午睡,我们悄悄去三楼看看好不好?”叶苍舒眼神中略有踌躇,但敌不住她的蛊惑,跟着她一步一步往楼上走,走到两楼的时候,她冲着他“嘘”一声,叶冠庭的卧房在两楼。善迩既兴奋又期待,像只小花猫赤脚惦着往上走。三楼的走道和两楼无异,但光线暗了不少,许是没人住,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霉味,细碎的尘埃在阳光里浮游。叶苍舒突然抓住她手说,“小善,要不算了!”她瞠大眼睛问为什么,脸上疑惑和失落交加:“你不想进去看吗?页哥说你有心事在里面。这间屋子到底是谁的?哥哥你知道吗?”叶苍舒低头哼了一声,摊手凝睇那把钥匙,金属上腻了一层手汗。他站了半日,终于挪步再次往前,像注满了一身新血。善迩跟在他身后,三楼共有三间房,两间作为客房,他们走到最里一间,叶苍舒轻轻将钥匙插进空里,往右微微一拧,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开锁声,落在寂静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