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染口鼻之中缓缓淌出鲜血,整个人狼狈躺在地上,却仍旧抵死挣扎。
满院子的奴仆,神情冷漠的看着眼前一场闹剧,却没有去将她已经变的冰冷的孩子,从地上抱起来。
眸间闪过一丝狠厉,“秦方贤,你欺人太甚!”
沈清染怒吼着说完,直接震开了秦方贤踩在她背上的脚。
拖着沉重的锁链,她一次次的想要起身,却又一次次被重新踹回地上。
如此反复不知过了多久,秦方贤冷冷看她,终是倦了,自一旁侍卫腰间一把抽出佩刀,他缓步向前时,沈清染还在瞪着他,“虎毒尚不食子,你如此狠心不怕遭报应吗?!”
心中挤压多时的不满喷涌而出,秦方贤不过手起刀落之间,已经斩断了沈清染手脚双筋。
“从前看你懂事,方留你一命,如今才知你竟如此聒噪。”
看着她如今痛苦在雪地中扭动,却再也没有半分挣扎的力气,秦方贤紧紧握住一旁吕嫣儿的手,终是长长舒了口气。
从一旁拿雪地起休书,轻轻抖了抖,又一把将沈清染无力垂下的手拽了过来,“从今往后,你与我秦家再无半点瓜葛!”
秦方贤说完,用力握着她的手,在休书之上印下鲜血染红的手印。
随意将她甩在一边,这满院子的人,如今都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吕嫣儿拿了手帕,轻轻擦着秦方贤手上的鲜血,两人依偎一起,当真如一对璧人一般。
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的秦氏起身,缓缓从廊下走入风雪之中,慢慢搂住了儿子的肩头,“这个贱人如今再与咱们秦家无关,我儿的光明,终是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满天的飞雪,慢慢从眼前划过,又落在已经冰冷的脸上,沈清染看了看满院的人,突然仰头大笑。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秦方贤心上挥之不去的阴影。
可是凭什么?
凭她三番五次替他阵前杀敌?
凭她贵女天骄,却下嫁一庶子身份?
不甘,沈清染她又如何甘愿!
指使人将地上无力起身的沈清染扔到门府后门的马车上,吕嫣儿跟在秦方贤身后上了马车。
半躺在秦方贤的怀中,吕嫣儿的目光始终似笑非笑落在她的脸上。
待马车终于缓缓停下,沈清染被人直接自马车中拖出,又狠狠扔到了地上。
吕嫣儿笑着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她如今惨白的脸颊,“如今沈家破落,想来沈家祠堂也不复存在,姐姐便就在此处长眠吧。”
沈清染的目光穿过吕嫣儿,落在秦方贤的身上。
沈清染恍惚想起年少时,秦方贤对她许下的承诺,“得此佳人,相守一生安稳。”
如今想来,实在讽刺。
“你既心系吕嫣儿,又何苦来招惹我?”
沈清染问完,秦方贤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我自然钟爱嫣儿,可是身为男子,又怎能只为情爱所困,我先前对你的一切,只不过为求一份助力。”
嘲讽的看她,秦方贤字字如利刃戳在沈清染心间。
“沈氏,一切不过你一厢情愿罢了。”
“好好好!”沈清染已没有任何泪水,“是我自己愚蠢,终害的沈家上下,从权贵之家沦为阶下之囚!”
秦方贤轻轻摇了摇头,又开口道:“有一件事,我想你总要清楚,如此也好死的甘心。”
沈清染眼中带着血红看他。
“当今圣上为夺得皇位也颇费力气,我秦家一路辅佐,皇帝自然记得这份功劳,至于你沈家……前朝权臣,又怎堪重用,沈氏,终是你自己想差了!”
方才他一番话所说的,沈清染又怎会不知,只不过她满心盼望,沈家从属有功,总能保住这眼前富贵。
只是不知,自己这一番打算,最终却只为旁人做了垫脚石!
“秦方贤,你这秦府,都不得好死,便是我做了孤魂厉鬼,也要你上下百人偿命!”
挣扎着想要起身,沈清染如今一举一动,在眼前两人的眼里,不过蝼蚁之般。
拼近全身之力,沈清染一把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剑,用力斩向眼前两人。
“既然如此,你们便为我沈家陪葬吧!”
秦方贤一瞬间脸色大变,来不及去拉一旁吕嫣儿,快速退了两步,这才堪堪躲避开了身前长剑。
吕嫣儿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力气挥剑,一时躲避不及,被那长剑在手臂狠狠划了一道。
“啊,你这贱人!”
彻底被疯魔的沈清染激怒,吕嫣儿尖叫着夺过她手中长剑,又一脚将人踹倒在了地上。
“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干脆去死吧!”
吕嫣儿满脸凶恶,原本脸上妆容精致,如今只如地狱恶鬼一般,手中长剑举起,又重重落下。
一声破风声响,沈清欢恍惚之中感觉腹部一阵剧痛,很快便又失去了知觉。
“哐啷”,吕嫣儿手中长剑落在地上,看到沈清染眸中的恨意,她微微一愣,抬手轻轻扶过沈清染毫无血色的脸。
“姐姐,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何?”她如今笑着,却是满脸泪水。
“我只是不甘啊,凭什么我只能做你的从属,本属于我的一切,凭什么你凭空冒出来将其夺走,凭什么这眼前唾手可得的一切都只能属于你一个,明明我……更甚于你不是吗?”
沈清染气息如今微弱快要消失一般,却仍瞪着眼前这面目扭曲的女人,那眸子里,是滔天的恨意,是杀戮,是仇恨。
只一眼,便让人如坠入万丈深渊,寒冷刺骨。
感受到沈清染的目光,吕嫣儿轻抖了抖身子,轻轻凑过身来,擦干脸上泪水,又改换了之前得意面孔。
“姐姐临死还是这般嚣张模样,哈哈,那姐姐你可知,沈将军如何会突然暴毙身亡?”
“你……”
沈清染拼尽全力,也只能吐出这一个字来。
出气比进气重,沈清染狠狠盯着她。
若是眼神能化成利剑,这吕嫣儿早已万箭穿心。
吕嫣儿起身,高高在上的看她,踩上她糟乱不堪的前额,“明明是我与贤郎情投意合,可是他却不肯应允,这么多年,我一直隐忍,只是不知那断肠散掺在饭菜中,可还有苦味,之后那尸体,落入乱葬岗,可还有余留。”
爹爹,爹爹!
您待这畜生如亲生骨血,她却恩将仇报。
吕嫣儿,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
眼前女人的轮廓渐渐模糊,额上的痛楚慢慢散去。
沈清染自知情形如何,用力咬住舌尖,留下了最后一句。
“吕嫣儿,若有来世,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我要将你们千刀万剐,尝那锥心刺骨之痛!
要这秦府全然覆灭!
要这天下更朝换代!
……
周遭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一声凄厉的鹰啼划破了天空。
吕嫣儿转身,向秦方贤走去……